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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弱之軀,穿透生命 |
——解讀《我與地壇》史鐵生-“不懼生,不懼死”的靈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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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曦 |
前言:很多人說,“人生若覺不幸運,只因未讀史鐵生”。史鐵生,把疾病交給醫(yī)生,將命運交給上帝,留勇氣給自己的偉人,視寫作為生命,用自己贏弱之軀,將中國文壇推向更深層次的世界。一個真正看透生命輪回又堅持熱愛生活的人。
1991年整個中國文壇沒有文章,僅此一篇立著。那就是《我與地壇》,史鐵生之所以能夠贏得莫言五體投地的敬仰,遠(yuǎn)不止因為他是一位杰出的作家,更因為他是一位偉大的人。如果說中國作協(xié)只能養(yǎng)活一個人,那毫無疑問,史鐵生應(yīng)該是那個唯一的選擇。在1991年,整個中國文壇似乎一片寂靜,文學(xué)世界鮮有出色之作,然而《我與地壇》卻如一顆耀眼的明星矗立其中。他的出現(xiàn),打破了沉默死板的中國當(dāng)代文學(xué),如同旭日初升,給深受政治迫害的新文學(xué)帶來新羅馬。 《我與地壇》一書,我愿稱他為心靈的治愈師。這本書給人黑暗光明的界限、親情友情的動容、靈魂生死的叩問,以及人們生命的答案。史鐵生從倫理、生理、哲理多角度去闡述他眼中的生命奧義,給中國文壇和讀者以啟示。余華曾說:“鐵生是一個始終贊美世界的人,他是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惡意的一個人,而且連怨言都沒有,是完全沒有。”這樣一個笑對人生的人,在面對殘疾、尿毒癥,難道就從未想死嗎?答案是:在生與死徘徊的他,或許他比常人更懂得生的意義。在這本書中,我們將會看到史鐵生對生命、對活著的探索、領(lǐng)悟到人們活著的意義。 《我與地壇》思想內(nèi)核聚焦“生命之問”,以生命為線索,細(xì)細(xì)咀嚼生命的倫理價值,和人生三問。他以自己最悲慘的人生現(xiàn)實,講述最平和、舒緩、溫情的故事,結(jié)合人文、自然、情感等方式,通俗易懂的向讀者闡述最真摯的情感,無需華麗詞藻,用心體悟即可。 史鐵生有其獨有的寫作方式和心境,描繪了他與四百年地壇的故事,勾起人們對現(xiàn)實世界和精神世界的分離,一人一壇的故事,卻引發(fā)讀者觸手可及和虛無縹緲的對比。 一、生命之光-百年地壇 史鐵生眼中的地壇:“四百多年里,它剝蝕了古殿檐頭浮夸的琉璃,淡褪了門壁上炫耀的朱紅,坍圮了一段段高墻又散落了玉砌雕欄,祭壇四周的老柏樹愈見蒼幽,到處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蕩。”然后,他緊接著說:“這時候想必是我該來了。” 那鐵生究竟為何對這“四百年”的地壇一見如故,惺惺相惜? 在寫《我與地壇》這篇著作時,鐵生是從麻木不堪、淬煉成勃勃生機的一個人,他從登山愛好者退化為輪椅獨居者、正值憤慨的新青年淪為郁郁寡歡求死的木偶人,世界上從來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讀者只能感受他蛻變的過程和他筆下堅強的文字,感嘆他筆下現(xiàn)實世界和精神世界的融合,而這“四百年”,不只是人生時間的長度,更是歷史長河的跨度,是鐵生對自己悲痛的回答,生命何去何從的明朗。 史鐵生與地壇,像是魯迅與百草園、王羲之與蘭亭、毛主席的韶山?jīng)_,地壇是延續(xù)生命的地方,擁有自我的天堂。 《我與地壇》,宣告著鐵生求生的欲望,對自然的渴望,對生命的探索。“剝蝕的琉璃、淡褪的朱紅、坍圮的高墻和散落的玉砌雕欄,”采用倒裝語序和比擬手法,彰顯地壇與他的相似,從輝煌到落幕,是鐵生精神世界的感同身受,荒廢的自然美,是他們共同經(jīng)歷的滄海桑田;“老柏樹愈見蒼幽,野草荒藤自在坦蕩”,是鐵生對活下去的渴望和堅韌,他渴望如同野草一般肆意生長,品嘗荒廢中的生命力;“蜜蜂、螞蟻、瓢蟲等小生物在地壇中忙碌”,是鐵生找尋的答案,生是為了探索,而活著就是為了不斷的發(fā)掘,地壇里的生命氣息,彰顯人類萬物永恒不變的真諦和生生不息的自然規(guī)律。 人,終有一死,但思想不會衰敗,心中的意志不會滅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壇里的園子雖荒蕪,但并不衰敗,人和植物并無區(qū)別,他們都向往新生和更替。 存活四百年的地壇,如同上帝一樣,看盡悲歡離合,縱享世間百態(tài),地壇不僅是史鐵生個人命運的見證者,也是鐵生樹立意識的締造者,地壇永世不衰是不可能的,萬事萬物都會走向終點,就如同鐵生追尋活著的意義一樣,死,從不可怕,人都會一死,但看遍繁花,是否更滋潤呢?地壇帶給鐵生的,不僅有現(xiàn)實信仰,更多是生命精神的振奮,他有了寄托和發(fā)現(xiàn)世界的夢想。 文中有這樣一句話“我常覺得這中間有著宿命的味道,仿佛這古園就是為了等我,而歷盡滄桑在那兒等待了四百多年”,地壇不僅是他的精神避難所,也是他與母親情感聯(lián)系的紐帶。他對母親的愛和懺悔,都埋藏在了地底。 史鐵生的曙光“地壇 ,他們是生命共同體,同生共死,互相扶持。 二、“我”參悟哲學(xué)真諦,體悟世間大愛 生門答案的背后,鐵生又著手探尋宇宙的奧妙和人性的秘密。“于是就有一個最令人絕望的結(jié)論等在這里:由誰去充任那些苦難的角色?又有誰去體現(xiàn)這世間的幸福,驕傲和快樂?只好聽?wèi){偶然,是沒有道理好講的。 就命運而言,休論公道。“我常以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為是愚氓舉出了智者,我常以為是懦夫襯照了英雄,我常以為是眾生度化了佛祖-《我與地壇》”。 鐵生用對比和襯托的手法,表達(dá)對于美丑、智愚、勇懦、佛眾生等對立概念,強調(diào)了生活中的相對性和互補性,提出令人深思的觀點。 “我常以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揭示了美丑的相對性,美與丑并非孤立存在,而是相互依存、相互襯托的。沒有丑女,又何談美人之說。正如同畫作,沒有陰影的襯托,光明就無法顯現(xiàn),正是因為丑女的寬容才成人之美。這不僅僅是對外貌的評價,更是對人生中各種對比的深刻揭示。 鐵生也是如此,在地壇看明白了生活也參悟透了真理,殘疾人就不該活著嗎,生病了就只能去死嗎,非也,萬事萬物不管處于怎樣一個極端的現(xiàn)狀,都要迎難而生,乘風(fēng)破浪。 “我常以為是愚者舉出了智者”,進一步凸顯哲學(xué)觀念的存在,愚者與智者并存,愚昧與智者的界定即一瞬之間。這是鐵生的醒悟,人萬萬不可對自己設(shè)限和劃定,人生而為人,皆是相互平等,相互生存,鐵生在地壇看淡了人世間的高度和可能,提醒讀者,不要輕視身邊的每一個人,因為萬物都有其獨特的生存法則。 “我常以為是懦夫襯照了英雄”,強調(diào)哲理的重要性。英雄的英勇無畏往往是懦夫的退縮。二者是相輔相成的,沒有懦夫何來英雄,沒有鐵生的殘疾和病痛,他又如何寫下地壇,與地壇結(jié)緣,參透生命的答案,只有對立存在才鑄就社會多樣性和豐富性。 “我常以為是眾生度化了佛祖”,宏大的哲學(xué)高度,佛祖攜手上帝,若非眾生通過自身的修行和覺悟,又豈會有佛祖的境界?梢,萬事萬物有因有果,每個人都有成為佛祖的可能,但上仙之路的締造,而非人人可行。但也證明人類的境界和覺悟是沒有上限的。 鐵生通過對人類三大對比的追問和人類佛祖的對比,將天地混為一談,啟示讀者生活中的相對性和互補性,引導(dǎo)讀者全面和深入的視角來看待世界。萬物法則均不可過于絕對地看待事物,要體悟多樣性和復(fù)雜性。 想象一下,史鐵生,通過輪椅,車轍,兩三人,15年地壇的百年交流,誕生了如此高深和哲學(xué)的境界,他用最寧靜的話語,講述這人們窮其一生的追問,“寧靜”對于普通人來說很難,因為我們無法揭示其內(nèi)涵,但他講“美人”不會譏諷丑女的容貌,而是勸誡大家要平等的對待和愛這個世界;他講“愚蠢”不會歸罪與父母,不怪上天,而是讓智者攜手愚者一同進步,相互轉(zhuǎn)化,希望社會上悲慘少一點,色彩和光亮多一些;他說英雄不曾提及叛徒的卑劣,而是講述二者的平衡,每個世界又豈會沒有英雄和小人。 但是我們都不曾,誕生于那個世界,你又怎知道小人,沒有英雄的心思,又有哪一個壞人希望自己一出生就是被人唾棄的樣貌;他講佛祖他不會怨恨上天給他的人生帶來的驚蟄,因為鐵生是鏗鏘的蒲公英,無根,無葉,但心懷寧靜和善意,用文字和內(nèi)心的熱浪,勸誡讀者,學(xué)會看待人生的美好,做一個簡單清澈的普通人就好。 三、“我”最對不起的人 母愛,人世間最純粹與深沉的情感,是生命的源泉,是靈魂的港灣。滋潤著我們的生命,使我們在人生的道路上茁壯成長。 而鐵生更是花了大幅的篇章來講述他對母親對愛與愧疚。文中這樣提及 “我想我一定使母親作過了最壞的準(zhǔn)備了,但她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你為我想想。事實上我也真的沒為她想過。那時她的兒子,還太年輕,還來不及為母親想,他被命運擊昏了頭,一心以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一個,不知道兒子的不幸在母親那兒總是要加倍的。” 史鐵生總是習(xí)慣用最平和的話語,講述這最復(fù)雜細(xì)膩的情感。全文最奪淚奪詞藻,也盡數(shù)顯現(xiàn),“他想過”,但是深處迷茫的他,只顧著自己的痛苦和埋怨活著,從未替身后的母親想過;蛟S母親也是他領(lǐng)悟生命的一把鑰匙,人總在痛苦中成長,因為大徹大悟的時候,人總是麻木的,“那個當(dāng)初最不幸的人”,從身體的短缺,變成心靈的孤獨,沒人去體會,母親離世時鐵生的絕望,更無法去訴說他心中對自己的“恨”。 文章中母親也只說過一句“出去活動活動,去地壇看看書,我說這挺好的”。只言片語,滿是真情,看似勸慰兒子多散心看看世界之美,舒展身心,找尋生活的目標(biāo)。側(cè)面又何嘗不是母親對自己的寬慰,簡短的母子互動,卻也是全書最溫情的地方。母親的一句話,盡顯無奈和痛恨,痛恨世界的不公平為何偏偏選中鐵生做這個苦難人,埋怨自己的無能為力,看著度日如年,內(nèi)耗的鐵生和迷茫的自己,讓母親第一次對自己產(chǎn)生了恨和痛,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幫助鐵生找回自我,不再沉悶痛苦中,但是上天總是可笑的 ,命運專找苦命人。這或許才是真正的“手足無措、無可奈何”。 “母親已經(jīng)不在了。”鐵生不斷重復(fù)的喟然長嘆中,地壇中的老柏樹、草地的頹墻、蟲鳴的午后、鳥兒歸巢的傍晚……才一一都有了意義,“頭年來我頭一次意識到,這園中不單是處處有過我的車轍,也有母親的腳印。”“車轍”和“腳印”是鐵生的成長路徑,車轍的每一個痕跡都伴隨著母親的每一個腳印,腳印踩在腳下,落在母親心里,是母親不可磨滅的悲傷。 地壇是史鐵生的,也是母親的,母親的存在讓地壇更加神圣化,讓讀者感受地壇獨有的傷感無奈和堅忍偉大的樣貌。 史鐵生在《記憶與印象》一書中,寫下“我雙腿癱瘓后悄悄地學(xué)寫作,母親知道了,跟我說,她年輕時的理想也是寫作。這樣說時,我見她臉上的笑……那樣慚愧地張望四周,看窗上的夕陽,看院中的老海棠樹。但老海棠樹已經(jīng)枯死,枝干上爬滿豆蔓,開著單薄的豆花。 衰敗的景、落幕的人都是母親百感交集卻無法言說的寫照,也許母親是作家史鐵生的啟蒙師和引路人,正因母親的悲慘命運和獨有的氣質(zhì),才誕生了史鐵生的地壇。將生活的實體化變?yōu)檎芾硇缘某橄螅氰F生的樂趣。 他總將悲痛轉(zhuǎn)化為希望,簡單的人生之路走上哲學(xué)理論的階梯,從沒人說不好,因為從未有人能模仿。 “我”與“地壇”如同“我”和這個雙面派的世界牽手,15年“我”和地壇如同家人一樣,給鐵生指引,在“我”痛苦不堪,渴望死亡時,地壇用生機教我笑面世界;在“我”對這個世界不公時,帶我感悟人世間,看到貌美如花的女孩卻也身懷病痛;在“我”埋怨自己思念母親時,讓我跟隨母親留下的腳印,繼續(xù)馳騁在寫作的路上。地壇給予“我”思考、目標(biāo)、方向、勇氣。越過生死看透萬物,明白人活著的意義,地壇是引路人,是恩師。 《我與地壇》從來不是一篇敘述文,在我眼里他是議論文和哲學(xué)文,“地壇”告訴讀者要寬容、善良、理解、平等、努力的活著,人總問人生三大問,人為什么活著?為什么要活下去?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萬事萬物皆有法則,物我合一,無窮無盡,人類的發(fā)展是沒有上限的,更迭的時間,是生命,不變的是我們朝氣蓬勃的生命力、對世界最誠摯的想象力和好奇心。 人怎么活?不斷的探索,這輩子也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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