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陽光燦爛到快要溢出來的夏日午后,在小鎮(zhèn)公園一棵開著米黃色小花的菩提樹下,你可以看到兩鬢已有絲絲白發(fā),已近“知天命”之年的他和還屬于年輕女子的她,他們倚靠在細膩光滑的樹干上,在他們的中間還坐著一個活潑可愛的小男孩。你一定以為這是 其樂融融的三代同堂,剛開始我也是這么認為的,可是聽說了他們的故事之后我才知道,其實他們是一家三口。
那是八年前一個陽光同樣燦爛的夏日午后,整個小鎮(zhèn)陷在午睡的慵懶之中,已是一家公司老板的他懶洋洋地開著車行駛在被陽光曬得發(fā)燙的公路上,在一個十字路口的紅燈前他停了下來,在等待綠燈的時候,他忽然感覺有一陣清涼的風(fēng)兒從車窗外刮過,他微微轉(zhuǎn)過頭便看見了一身連衣白裙的她,青春的她坐在自行車上側(cè)對著他,一只腳踮在地上,眼睛望著前方的紅綠燈,微風(fēng)輕輕揚起她的長發(fā)。剎時間,他感覺她就像一朵清純的白蘭花靜靜地盛開在單車上。
女孩在不經(jīng)意間轉(zhuǎn)過了頭,透過車窗看著他,他便看見了那張注定要用一生去銘記的美麗臉龐。女孩微微地揚起嘴角向他露出了單純的微笑。有點受寵若驚的他的心仿若被電擊過一般,原本懶洋洋的他立刻精神百倍,不自覺地坐正了身子,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激動,向她露出了同樣的微笑。
可是讓他失望的是女孩好像并沒有太在意他的微笑,騎著車衣袂飄飄地穿過了已變成綠燈的十字路口。緩過神來的他馬上驅(qū)車跟了上去,在她自行車的屁股后面緩緩地跟著,就像跟著一位有著白色翅膀的馬路天使。
在一所高中的校門前女孩停了下來,他也開門下車緊兩步趕上了就要進校門的她,并握住了她自行車的車把。女孩似乎有點驚訝地抬頭看著他。
“請問你有事嗎?”女孩的語氣帶著疑問。
平時成熟穩(wěn)重風(fēng)度翩翩的他此時竟也有點慌了手腳,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上來攔住女孩,一切都只是下意識的。
“沒,沒什么事,我只是想知道你剛才為什么向我微笑。”他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自己西裝的下擺,像個害羞的大男孩。
“我,向你微笑,”女孩更加驚訝了,“我們見過嗎,在此之前。”
“不是,你剛剛真向我微笑了,你不會這么健忘吧,”他真有點急了,“就透過我這輛車的車窗。”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車。
女孩看了看他的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是嗎,那請你現(xiàn)在像我一樣對你自己的車微笑一下看看。 "
他帶著疑惑走到了自己的車門旁,此時的他才恍然醒悟,原來剛才只專注于女孩的清純與美麗,全然忘了自己的車窗裝的是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不能看到里面,單向透視的玻璃。
“那么說,你剛才只是對著自己微笑。”他轉(zhuǎn)過頭對她說。
“嗯,確切地說我是把你的車玻璃當(dāng)成了一面鏡子,不好意思啦。”女孩調(diào)皮了向他吐了吐舌頭,歉然地說道。
“哦。”他不知道說什么了,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無比地尷尬。
“那我先進去了,我上課快遲到了。”女孩說著推著車就往學(xué)校里走。
“我可以認識你嗎?“急了的他幾乎要喊了出來,他怕時間太快,來不及等他把這句話說出來。這時上課的鈴聲清脆地從校園內(nèi)傳了出來,女孩來不及回答他的問題便匆匆地牽著車進了校,他想跟進去,卻被值班老伯?dāng)r在了校門外。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在教學(xué)樓的拐角。
令女孩沒有想到的是當(dāng)晚上放學(xué)的時候,他竟然已經(jīng)等在了校門外,他見女孩出來,便迎了上去。
“你怎么來了,有事嗎?”女孩問道。
“我,我想我喜歡上你了。”在下定決心后,他終于把愛說了出來,說完這句話,他感覺自己幾乎是用了這一輩子所有的勇氣。
“神經(jīng)病。”女孩撂下這句話,匆匆騎車上了馬路。他對這種結(jié)果有著充分的心理準(zhǔn)備,因為換位思考一下,當(dāng)一個大自己二十五歲的異性向自己表白時,他也一定認為這個人有病,而且病得不輕。但盡管如此,他還是為自己自討苦吃般的打擊感到無比的沮喪。
但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拋棄不放棄,每天到女孩放學(xué)的時間,不管公務(wù)多么繁忙,他總會準(zhǔn)時侯在校門口,然后開著車緩緩地跟在女孩單車的屁股后面,一直默默地跟隨她到她家外的巷子口,直到看著女孩進了家門才調(diào)轉(zhuǎn)車頭開回自己的家。盡管女孩都沒有理踩他,甚至用看瘋子的眼神看他,但他風(fēng)雨無阻,只要能看到女孩每天的平平安安,他就已滿足。
那一年他已過不惑之年,在遇到女孩之前剛承受了中年喪偶之痛。女孩則正處在如夢似幻的花季。
這樣的日子直到女孩考上了大學(xué),去到了另一個遙遠的城市。他想辦法弄到了女孩的地址和宿舍電話。他堅持給女孩寫關(guān)懷的信,盡管永遠沒有回信。他給她宿舍打電話,盡管接電話的永遠是她同學(xué)而且永遠說她不在宿舍。但他始終執(zhí)著地做著這些。
事情終于出現(xiàn)了的轉(zhuǎn)機。那一次他像以前一樣給她宿舍打電話,他原本以為依然會像以前無數(shù)次那樣沒有結(jié)果地放下電話,可是電話那邊的她的室友卻告訴他,女孩在半個小時前被人不小心傷到了左眼,眼角膜破損,有可能瞎掉,現(xiàn)在正在醫(yī)院搶救。
猶如一個晴天霹靂。他火速趕往機場,買到了飛往那個城市最早班機的機票,并在次日凌晨趕到了她所在的醫(yī)院。接下來的故事是他在女孩并不知情的情況下為她捐獻了自己左眼的眼角膜,盡管醫(yī)生給了他明確的警告:眼角膜進行活體移植后,被移植的人肯定會瞎掉。
當(dāng)女孩的左眼重獲光明時,他才出現(xiàn)在女孩面前。當(dāng)女孩看著左眼還纏著紗布的他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時,她知道一切都已在不言中。
“你真的不怕自己瞎掉嗎?”女孩語氣真切地問道。
“不怕,我只瞎了一只眼,還有一只呢。”他淡定道。
“萬一兩只都瞎了呢?”
“也不怕,如果兩只全瞎了也不要緊,因為對我來說我已經(jīng)見過了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風(fēng)景,那就是你當(dāng)初向我露出的微笑。”
“你還愛我嗎,你還愿意娶我為妻嗎?”女孩的兩行熱淚流了下來,包括那只重獲光明的眼睛里的淚水。
“如果你這為了是報答我的話,那大可不必,因為我不需要施舍的感情。”
“不,有一種愛叫做感動,我心里最柔軟的地方被你感動了,所以我是愛上你了。”
三年后當(dāng)女孩畢業(yè)的時候,他們在外人似乎不可理喻的目光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并很快有了一個健康可愛的兒子?,他們幸福的一家三口,還在開得正繁茂的菩提樹下呢,他們的歡聲笑語連同菩提樹清遠的香味一同飄了過來——那是青春的,也是愛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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