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至2018年,我先后多次參與了學校組織的暑期“三下鄉(xiāng)”社會實踐活動,這個期間,讓我有機會對“三下鄉(xiāng)”、社會實踐、大學生成長、“成人”教育等一系列問題進行了系統(tǒng)的思考,也收獲了許多的理解和認知。
比如2015年我?guī)ш爡⒓尤锣l(xiāng)社會實踐的地方同樣是陜南的一個貧窮鄉(xiāng)村,駐扎在村委會的三間瓦房中的十余名大學生,克服了地鋪、蚊蟲、濕疹、缺少食材等一系列問題,維系著村民送來的七十余名兒童,覆蓋了幼兒班到高一的數(shù)個年級。我在當時曾笑著說,“這恐怕需要一批師范生甚至是師范類研究生才可能拿得下呀!”因為對于村民而言,這些大學生代表的是城市、是知識,甚至是上層社會的群體,他們來到這里的行為是免費的、義務的,而這也恰恰滿足了基層群眾的需要,這個基層群眾中,不乏有特別貧困者,也不乏富裕小康者,可是當他們一股腦兒地全部把孩子送來的時候,背后既沒有家庭條件優(yōu)劣的制約,也沒有對孩子能借此學到什么、得到什么。久而久之,倘若你去一個經(jīng)歷了三場(次)以上大學生支教幫扶的村鎮(zhèn),你會發(fā)現(xiàn)這里的群眾對待大學生支教活動的評價是良好的,因為大學生教什么是他們的事,孩子能學什么是孩子的事,大人為什么這樣做事大人們的事,誰也不“干涉”誰,反倒成了“涇渭分明”的分工。而這樣的話,這項活動的意義恐怕是大打折扣了。
為什么我會這樣說?
一是從時間和效果上來說,短暫的十余天支教,即使拉長時間也是一年半載,能夠長期扎根的人很少。我們不能說這些人與其他人的品格、精神有多大的區(qū)別,因為人各有志,況且能有此心已然不凡,但對于孩子們來說,短暫的支教過后,又回到從前的那三百多個普通而又無趣的日日夜夜,又是管得了吃喝管不了學業(yè)、放學后隨性地玩鬧于鄉(xiāng)野,聽取蛙聲一片,因為他們的上一代大多在城市里,而他們的上上一代,只需要你好好吃喝健康長大就好,其他的,管不了,也就不管。
二是從實質(zhì)意義和長遠影響來說,支教是好事,許多大學生志愿者還能與孩子交心,但不管之支教還是交心,同樣是短暫的,因為這個沒有一個固定的、成熟的機制來維系這種關系。高校沒有,社會也沒有,目前能做到的也同樣是各級的志愿者愛心團體,將其作為項目來開展,可是項目終究是時點,是小范圍的,如何推廣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如何形成機制則牽扯出了經(jīng)濟、制度、政策等許多問題,大學生碰不了,也沒有許多人想著去碰。這個問題太大了,更多人是選擇去那么一次兩次,去那么一個兩個地方,一生有這么幾次志愿服務,也算是愛心奉獻了,因為在我們時下的社會,志愿服務的發(fā)展還在路上。
三是大學生自身,對待三下鄉(xiāng)、對待社會實踐、對待支農(nóng)支教等,本身就越來越多地處于一種一知半解的狀態(tài)。我在這里沒有任何批判某一年齡段的大學生的意思,因為我本身也從這當中走過來。當我們?nèi)タ创淮稳锣l(xiāng)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人在埋頭苦干,有人在微博自拍;有的人把下鄉(xiāng)當做一次經(jīng)歷,有的人把下鄉(xiāng)當做一次任務;有的人來下鄉(xiāng)本身就是一次鍛煉,有的人來下鄉(xiāng)更多的應該說是走一走、看一看;甚至于有的人三下鄉(xiāng)做了許多但力量有限,也沒有誰會把這當做社會問題進行思考,有的人三下鄉(xiāng)做了多少不能確定,但是把面子和口號工程做的響亮出彩……
那么在這當中,新聞宣傳的意義,社會調(diào)研的意義,以及社會實踐本身的意義,就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了。何時能夠?qū)⑿侣勑麄魃仙缴鐣沧R,而不是為了避免當?shù)鼗驅(qū)W校、社會引發(fā)不滿“粉飾太平”、“只談愛心”?何時能夠?qū)⑸鐣{(diào)研細化到“精準扶貧”的政策思考當中,為國家和政府提供值得借鑒參考并能付諸行動、擲地有聲的東西,而不是僅僅為了蓋個紅戳子、交份報告換學分?何時能夠提供下鄉(xiāng)實踐,激發(fā)一腔熱血,讓這滿腹情懷和通身本領,能夠奉獻到祖國和人民最需要的地方去,而不是因為自身原因和基層的能力,雙雙將這“功在千秋”的事業(yè)化為幻想?
我在前段時間給我所帶隊的大學生暑期三下鄉(xiāng)社會實踐隊的同學們說,“希望我們能夠不忘初心,我們的初心就是當時為什么要來三下鄉(xiāng)”。我當時就在思考,如果我們在這里未能做出點什么值得銘記的事情,如果我們回去后都只是把這當做一個過去的故事或者談資的時候,我們的初心也就沒了,又何談青春的使命呢?那么,“青春建功十三五,攜手共筑中國夢”就真的只是成了當下流行的一句口號了。
所幸的是,我?guī)У膶W生們也對此若有所思,我們的同學有良知、有愛心,最重要的是有熱情和力量、有時間和精力,隨后大家的實際行動讓我倍感欣慰,有別于見過的一些其他學校的學生將這項活動做成形式主義、面子工程,現(xiàn)代學子們大多數(shù)能夠沉下心、接地氣,認真地去做自己該做的事,去把一件事情能做到實處,這本身就是一次非常好的“成人”教育,或許也正是未來之民族之所幸、人民之所幸。 |